2013年10月24日 星期四

我的夢想

我的夢想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 對一個罹患十八年躁鬱症的病患而言,會有甚麼夢想呢?何不先聽聽他的心情故事,再來看看他有甚麼夢想。躁鬱症,這個可怕的夢魘在我二十九歲大學畢業後便侵襲著我,至今十八年了,前後住院四次,發病數十次,過程非常的艱辛,也拖累了家人,真的感覺非常不孝。沒有人願意生病,但遇到了,你只能面對它,適應它,想辦法改變它。我不奢望這個疾病會痊癒,卻不希望自己成為一個廢人,至少能對社會做出有意義的貢獻。

 我一直認為躁鬱症只是精神上的疾病,只要配合醫囑按時服藥,病情就能控制。可是我每個月準時就醫,按時服藥,也依舊發病。每次發病便是心情亢奮,情緒高張,甚至易怒,失眠,更嚴重便是瘋狂失去理智。發病後便是一臉無奈與無助,疲憊與慵懶,嗜睡而無精打采,似乎世界的色彩都黯淡了下來,心情也為之沮喪。有時我問天:「我的未來到底要怎麼走?」,但天地總是無語,這個未知的答案一直盤旋在我心中,至今無解。

 我曾尋求宗教讓我心情寧靜,卻依舊發病。也在失業與離婚後,回到台東家鄉長濱教會教導小學生的課後輔導。但由於藥物的副作用,讓我一直處於疲憊的狀態,經過兩年,這種情況依舊沒有改變,去年暑假便辭去這個類似於志工的工作。原本以為在家規律的休養便不會發病,沒想到今年四月因為醫師調整藥物,讓我情緒再度不穩而發病,這次發病比較輕微,並沒有住院。我的病在起起伏伏中度過了十八年,雖然自己是個藥師,也對躁鬱症這個疾病深入探討。但躁鬱症這個疾病要發作就像「天要下雨、娘要嫁人」般捉摸不定,發病時只能默默接受。而最辛苦的是父母這兩位老人家,經常在我發病不穩定時陪著我看醫生,等到我病情好了才獨自就診。

 今年五月在臉書上接獲文薈獎的交友通知,便加入為臉書朋友,經過了解才知文薈獎是供身心障礙朋友發表文學創作的園地。而且經由網路獲知今年的文薈獎在九月十四日停止收稿。雖然自己有寫部落格的習慣,但從未投過稿,對於比賽流程也不太捻熟,只知前一千名有一百元統一超商禮卷,想想何不投稿看看,但報名表放在書桌抽屜已經快一個月,卻未提筆寫下隻字片語。我到底在猶豫甚麼呢?難道十八年的躁鬱症已經把我的心思摧毀殆盡了嗎?難道我連與人競爭的鬥志都沒有了嗎?不然我在怕甚麼?或是我寫的文章會讓家人丟臉嗎?我問自己!
 
排除了這些庸人自擾的問題後,我開始靜下心來想:「我的夢想是甚麼?」,年少時曾想到自己家鄉附近沒有大型醫院,而診所都是租牌照的非法密醫,在沒有醫師的情況下,我夢想將來自己是位醫師,能夠回到家鄉為鄉民服務。國中時便離開家鄉來到高雄,但成績雖然落後人家一大截,但是還是努力的自我要求把成績考好。五專時考上台南的一所藥學專科學校,畢業後順利的取得藥師,當兵也在在台南白河當醫務士。我的人生一直到當兵都算順遂,當完兵後,我並沒有投入職場。而是想插班大學,看是否能考上中國醫藥學院中醫系,但程度實在太差,只好選擇中興大學獸醫系就讀。為了插班大學,在南陽街苦讀兩年,卻沒有考到自己心目中的志願,心中有些遺憾,但當時只要熬夜便會頭痛,所以一直無法專心讀書。這種情況一直到大學畢業都是如此。
 
大學三年級交了在補習班認識的女朋友,她已經大學畢業,在台北的醫院上班,我只要休假便上台北約會,當時已經忘記年少時的夢想,只知愛情是甜蜜的,忘卻學校的課業業壓力,最後勉強延畢。畢業後回到台東家中,面臨就業問題,由於沒有獸醫師執照,對藥學又生疏已久,一直徘徊到底要到哪裡找工作?而且當兵染上抽菸的惡習讓我在發病期間失眠,猛抽香菸而且一直喝提神飲料。以致生理時鐘錯亂,情緒亢奮而躁鬱症發作,沒想到這一發病居然長達十八年,也許我這一生服藥都無法治癒這個惱人的疾病,只能預防它復發的次數吧!
 
休養了半年,我到台北三重的藥局找到駐店藥師的工作,但工作八個月又發病,再回家休養八個月,又北上到淡水的一家藥局上班,工作九個月又發病。就這樣到台北工作的夢想對我而言已經破滅了。這兩次發病,我都嚴重的住在屏東署立醫院。第二次住院,我真的身心俱疲、萬念俱灰,想說人生沒有希望了。就在絕望的時候,在精神病房的某天早上,我翻閱了圖書架上的福音宣傳單,看著內容,裡面寫著:「凡勞苦擔重擔的人,可以到我這裡來,我就使你們得安息。」〈馬太福音十一章28節〉
 
讀到這句話,我似乎找到依託,讓我內心再度燃起希望,出院後,在家休養了一年多,於2000年四月,父親為我貸款一百五十萬,在家鄉開設藥局,認識了前妻並結婚,生了一個可愛的兒子,也因為前妻的信仰加入了基督教。在台東開業期間,還是受著躁鬱症的侵襲,身體依舊疲憊,而且發作住進玉里榮民醫院。出院後,藥局的生意一落千丈,2003年二月我收掉藥局,到台南前妻姊夫的診所當藥師。但經常包錯藥,而且精神不濟,沒一年就發病一次回台東家中休養一段時間,姊夫與姊姊也相當容忍。但前妻卻執意不跟我住,怕我影響到兒子幼年成長的心靈。

 我非常孤單,也非常寂寞,下了班只能聽收音機及上網消遣,周末便到高雄與前妻、兒子相聚。工作了六年,我形同槁木,身子越來越弱,精神越來越不好,於是於2009年七月,辭掉工作回家鄉養病。由於沒有經濟收入,前妻對我也不理不睬,在2011年七月,前妻來到台東與我辦理離婚,兒子的撫養權歸前妻所有,如今我變成孤家寡人,生活非常單調。


 如今我的人生已經過了四十七歲,你問我:「我的夢想在那裡?」這不禁讓我想起一部描寫大陸文革的電影《活著》,葛優和鞏俐在電影快結束的時候,對著這位曾經是葛優皮影戲跟班的春生說:「春生,你還欠我們家一條命呢,你要好好活著!」也許「好好活著」便是我這一生最渺小的夢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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