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0年3月24日 星期三

23歲時,我殺了我自己

二十三歲,這是個值得我回憶的一年,這一年蔣經國總統於1988年1月13日過世,而我已在軍中快一年了,軍旅生涯還沒一半,每天都過著數饅頭的日子。那時的戰備提升,隨時備戰,而我在台南白河當兵,照理講應該沒有壓力的。但我非常不能適應軍中生活,為什麼連長可以叫伙房兵煮宵夜,副連長可以在軍中賣布,不買不行,我搞不懂班上寄到軍中的班刊是違禁品,輔導長要我在整容鏡前全副武裝罰站。有一整年的時間我沒吃過連上的飯菜,總是打軍官連的飯菜,等著他們吃剩的菜,我們幾個打飯兵要等所有軍官都離開餐廳,才狼吞虎嚥的吃著已經涼掉的飯菜。

冬天軍官們晚餐會吃小火鍋,我們也多準備一鍋,躲在樓梯間吃著暖暖的火鍋,工作重複乏味卻比戰鬥連隊輕鬆許多。但心情是沉悶的,在那種環境是沒有笑容的,因為合理的要求是訓練,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練。

當時還有三年兵,第一天進入中山室,看到一個老兵在看電視,我只不過擋了他的視線,沒想到就被踹了一腳,他開口說話:「你不知道我是地下連長嗎?」又不是在演五億探長雷洛傳,這個老兵只有莒光日在營區,其他時間大概都在休假,誰叫他是最後一批三年兵。

我的步槍是上一個飲彈自盡的士兵所留下來的,全連沒人敢用,便留給我這個菜鳥,我也不知以前發生過甚麼事,但就在我當兵一年多升上士官後,在一個晚上站衛兵的時候,我竟然不自覺得將步槍槍管塞進口中,想像腦漿噴向天花板的死亡景象。隔壁的班兵已睡得不省人事,我持續了數分鐘,雖然沒有裝子彈,但為何會有如此舉動,我也搞不清,但那也是我在軍中唯一的一次,我告訴自己再怎麼苦也要撐下去。

我唯一用到這把槍的那一次印象非常深刻,兩年的軍旅生涯換了三個連長,除了第一個連長愛吃宵夜以外,其他兩個連長就比較認真在連上的公務上。而第三任的連長是由精誠連調上來的,看我每天窩在連上的醫務所,便對我說:明天去打靶,如果打得中目標就請你喝可樂。

隔天就帶著連上士兵到靶場射擊,射擊的目標居然是可口可樂的空罐子,每個人只分到一顆子彈,我是第一個上場。記得在新兵訓練中心打靶,還被班長敲鋼盔說:你是在打靶還是在打地瓜?如今只有一發子彈,先臥倒,托腮,右眼與準星和目標成一直線,緩緩吸氣,閉氣,輕扣板機,只見那瓶空罐子依舊站立不動,沒打中。沒想到一起身大家都說我打中了,奇怪,我怎麼沒感覺,接著大家輪流打,從第二個到最後一個,連打靶經驗豐富的上士,連打十幾發也沒打中。就是這麼神奇,到最後大家都用我的槍射擊還是沒打中,回到連上,連長真的拿一瓶可口可樂送我喝,但我想大概是這位已過世的弟兄顯靈吧,將可樂放在醫務所桌上,後來有個班兵向我要去喝,我便給他了。

如果那一年我朝自己扣下板機也許今天就不會在此打電腦了。原本認為我的躁鬱症是大學畢業後才開始,但我的醫師卻將我的病往前推了七年,也就是當兵時我就該發病了,如果以當時沒有健保的情況下開支一定很大,也提早報廢,更不可能工作、結婚、生子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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