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4年5月29日 星期三

有責任感的讀書人

楊牧: 傳統的讀書人是有他強烈的社會責任感的;但有時言心言性也會走火入魔,議論未定,敵已渡江,明朝就是這樣亡的。亡國之後再去呼號奔走,已經來不及了。 柏克萊精神也是一種講究實際的精神。與其亡國之後閉門痛哭,上吊跳海,寫悲憤詩,畫沒有土壤的蘭花;不如亡國以前出門奮闘,介入問題,在書本和社會現實之間尋求知識方案的平衡,為熙熙攘攘的群眾提供智慧的判斷,不談玄,不誇口,腳踏實地,一切措施以立竿見影為原則,甚至不惜為官僚和教會所忌,為資本家之敵。柏克萊的學生提倡言論自由,學術獨立,這只算是本份內的大標準,然而一九六四年校園上的呼籲,終於引發全美國大學生的理性覺醒。柏克萊的學生不但在本份的學術思想上做前導,喚起民眾;他們還關懷窮困的社區,為低收入的群眾請願,謀求合理的利潤分配;他們更抨擊資本家之任意營建大廈,吞噬都市的綠地;他們要阻止工業污水所造成的公害,要拯救日漸混淆的金山灣,保護大自然,也保護千千萬萬的生民。 在這樣的環境裏,我渡過了四年的學生生活。我覺得那四年比其他任何四年對我都重要。柏克萊使我睜開眼睛,更迫切地觀察社會體認社會;在觀察和體認之餘,我並沒有感覺知識無能,我反而更信仰知識的力量。知識是力量,但知識不可以禁閉在學院裏,知識必須釋放,放到現實社會裏,方才是力量。我更相信一般基礎教育的重 要,而對自由的「學院」意識產生無比的信心。學院要提供博大開放的文理科教育,所謂 liberal arts 的教育,這種教育雖然可能賦予學生日後謀生的技能,但那並不是最重要的目的;這種教育要使學生在潛默中體會到知識份子的責任,介入社會而不為社會所埋葬——而我相信這是絕對可能的。我樂觀,因為樂觀乃是柏克萊精神的真諦。 (一九七五・十一) 節錄自〈柏克萊精神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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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名真正的智者 真正的智者是沈默的,他們不願說話,因為容易打斷他們的思考,他們喜歡沉思,和自然與藝術融為一體,他們的生活融入了道,一種規律的運行,並從日常生活中擦出智慧的火花,成為生命的結晶。所以他們的行動緩慢,並不是天生的運動員,他們自身有一套生理時鐘,何時睡覺,何時吃飯都在規...